年年河水向东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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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年河水向东流

Original: 广西师大出版社广西师大出版社 2019-06-30

对于那些在外打拼奋斗的游子来说，家乡便幻化成了他们的“诗与远方”，而对于那些工作、学习就身处在家乡的人来说，他们是否还拥有着同样浓郁的家乡情结？

当有的人还在因返乡过年而觉苦恼，不知如何排解时，岭南柳无益却用六诗一对联记录了他的春节。或能在他的诗中读到完美的诗意乡村，或能感知桂林山水在诗歌中的古典韵味。而作为在家乡打拼的有志青年代表，他还将那些在春节时，面对三姑六婆不敢吐的槽也都隐藏在诗句当中。能读懂其中奥秘的人，想必都曾拥有过相同份的心酸。

就让我们跟着今天这篇文章的作者——我们的编辑老师岭南柳无益一起，躲进诗歌的小楼成一统，管他冬夏与春秋。

年年河水向东流

文丨岭南柳无益

少时求学吴楚，每年返乡过年，倒也还怀有一份情节，虽然保持的时间不长。工作后，对于节庆和故乡，想逃而无处可逃。

从桂林到县城，动车50分钟，小城里有我最爱的红油米粉，除此之外，貌似传统的繁文缛节、三姑六婆、里短家长、迷信风俗……这些都是我想逃却逃不了的。

乡关何处？毕业后回到桂林，故乡的意义早已失去大半。有时候会想，当你无法反抗乡土中国的威权、霸权和极权的时候，请不要失望，因为生活都是苟且。如果说还存在故乡，那么她可能在远方，或者，仅在我的诗中。

大白话不好表达（吐槽）的东西，只能付诸诗了。

回到的县城的最初几天，尚有自由的时间可以支配，读读书、审审稿，有诗记之云：

吴下风流几度摧，画船萧鼓梦初回。

可怜抛得伶人泪，剩话人间劫后灰。

旧历年前祭祖，从县城到乡村。此时，应该尽可能保持沉默，该干嘛干嘛。但有时候，对方会丢出一句：“你学历史的，XXX你应该懂吧。”无力反驳，只是默默地想起李义山的那句诗：可怜夜半虚前席，不问苍生问鬼神。当气氛被鬼神所笼罩，此时，需要想象诗意的乡村，遂赋陌上花三首。

其一

陌上花开倦鸟飞，青山尘染满旌帷。

南朝旧梦明明在，倚棹寻芳缓缓归。

其二

陌上花开蝴蝶飞，远山怅望隔纱帷。

谁教宿雨纷纷去，载酒轻歌缓缓归。

其三

陌上花开柳叶飞，萧然独立对空帷。

诗晨酒夕漫漫去，明月清风缓缓归。

除夕，回桂林。每年此时，对大街小巷的部分春联很不满意，或者对仗不工、平仄有误，或者上下联的左右位置贴错了，或者格调太俗。有一年除夕，曾自拟一联：诗书作伴诗为历，岁月蹉跎岁又除。

又到一年除夕，拟个对联消遣一下吧，想起河东君的一句诗：年年河水向东流。是啊，年年岁岁，不就都这样嘛。于是，拟了一副长联，只歌岁月心曲，不管是否与节物相合，更不必在意旁人好恶。

上联：三十年家国任蹉跎，徒闻楚调吴音，痛哭南朝肠断史；

下联：八千里山关皆寂寞，零落寒江瘴岭，犹歌北里可怜人。

除夕也就这么过了。

大年初一，与家人往七星公园，游园、登山、纳材（财），后一种风俗极“可爱”，想象一下某些市民朋友在这一天到公园捡一捆枯枝带回家，画风太美，远胜桂林山水，不知外地游客见此场景会作何感想？自诩为“诗人”的我，只好登高凭栏，赋诗寄怀，聊作新年开笔。诗曰：

春来岭上斗花妍，照影横斜岭树边。

不见江城千里雪，但寻故垒一溪烟。

凭栏月榭魂销夜，袖手神州自在天。

闻道春盘无限事，裁红晕碧换新年。

大年初二，天气极好，与家人往大圩古镇，旧地重游而已。晴光潋滟，又忆西子，遂歌诗曰：

大圩江上望悠悠，潋滟晴光忆旧游。

油壁香车花满路，平湖碧水月盈楼。

孤山有幸邀梅鹤，桂海无情泣楚囚。

待到绛都全盛日，西陵招隐莫夷犹。

大年初三，宅家里，无诗。

大年初四及以后，各种外出拜年，无诗为记也就算了，还得旁听（本人已婚，育有一双儿女）催婚、催生及各种“魔幻”现实主义问题，间接受到伤害，实在听不下去了，就掏出早已备好的kindle，也希望给孩子树立榜样，将他（她）们拉回我的世界，尽量少受某些价值观的影响。也因此，我讨厌故乡的年，讨厌那些“先圣先知”及其所代表的“世间真理”。我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诗的世界里，想到、看到和找到诗意的远方，虽然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，还有诗与远方的苟且。

少时，我也曾直接受到过返乡的暴击，当时写有一首吐槽绝句，现在只记得最后两句：里短家常难尽诉，谁察方正举贤良。是啊，贤良方正早已淹没在家长里短之中。有些人，有些事，千百年来都是如此。

毕竟，年年河水向东流。

点击阅读2019年返乡随笔

第一期：最硬核的新疆美食吃法

第二期：只是沉睡，却永不消失的东西

第三期：乡下的平房

第四期：小城故事

第五期：南山北水堪重忆

点击阅读2018年返乡随笔

第一期：故乡无处

第二期：我的河流终究要回到你的双眼

第三期：山家除夕